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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终 「混沌的王座」 1W4

  (33章大修,前面补足了34章,祝大家看得开心。)

  “我其实不太喜欢晒太阳,因为那般令人沉溺的温暖,总让我感觉到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虚妄的梦。”

  “但你一直都是别人的太阳,哪怕是一颗黑色的、冰冷的太阳,你也是她们的光。”

  时间像是没有意义了。

  爱奥尼亚海岸线上的波涛,轻柔地抚着那些礁石,最终又涣散了开来。像是时隔已久的友人,得以重聚在了一起,却又不得不分开。

  哗啦啦

  两位银发的少年,在海边堆砌着沙堡,但丁和维吉尔欢笑的神态,让苏树有些看入了神。

  “很怀念吗。”

  伫立在苏树旁侧的阿尔文笑了笑,

  “这些温馨的记忆,是支撑着你走下去的动力么。”

  这样说着。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熟悉的声响。

  银发青年慢慢偏过目光,望向了沙滩旁的演武场。

  身形魁梧的银发老人提着木剑,一下下轻松抵挡住了少年的进攻。

  察觉到了儿子的剑术精进。

  老人的眼神透着欣然与悲悯。

  伏提庚抬起视线,望向了这边的银发青年,慢慢努力地从嘴角挤出来了一丝笑容。

  “长大了啊,阿尔文。”

  “......”

  银发青年低垂下了眼睑,沉默不语。

  苏树凝望着父亲的面容。

  伏提庚依旧魁梧,伟岸的身形像是支撑着不列颠尼亚的大地与天空,这位吞噬光芒的魔龙,望着长大的儿子,神情中透露出了一丝留恋。

  他的身影,慢慢地消散了。

  银发的青年,牵着黑发少年的手,在这斯巴达的海岸线上,慢慢地闲适踱着步。

  海风轻柔。

  海浪潮涌。

  但丁和维吉尔,在他们身边嬉戏跑动着。

  列奥尼达斯,在欣慰地望着兄弟三人练习武艺。

  红发的青梅竹马伫立在旁侧,柔嫩的手心中挽着手帕,准备为少年擦拭掉脸上的汗水。

  就这样。

  他们从爱奥尼亚的海岸线,慢慢走到了伦蒂尼姆的城堡。

  伏提庚和摩根,正在宴厅里拌嘴吵闹。

  魔女转过来视线,望向了散步的两人,开始招呼他们过去用餐,那样幽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一如既往地令人沉醉。

  他们从伦蒂尼姆的王庭,慢慢走到了埃塞克斯郡的郊野。

  阿尔托莉雅伫立在金色的海洋里,她柔顺的金发一如这片麦野般在风中摇曳。

  望见了两人的靠近。

  金发少女提起了手中的木剑,摆出了无比认真的剑势。

  然而,望见旁侧的凯哥招呼她去吃饭,阿尔托莉雅便立刻丢下了剑,一边高喊着少年与青年的名字,一边捧着烤鱼大快朵颐了起来。

  他们从埃塞克斯的郊野,走到了斯巴达的王庭。

  花朵缤纷缭乱的庭院中,凯妮斯在苦恼地绣着手帕,阿塔兰忒在精心打理着园艺,美狄亚捧着魔术典籍在沉思,赫卡忒伫立在弟子的身后,为她指点迷津。

  望见少年贤王的到来,她们都停下了动作,摇曳的目光,带着赧然的神情,蓦然汇聚集中。

  “大哥,看我们堆的沙子!”

  “阿尔文,光论剑术,为父已经没什么能教导你的了......”

  “克雷多斯,照顾好但丁和维吉尔,他们不懂事,身为大哥的你要好好当起榜样。”

  “前辈,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殿下,您不要太劳碌了,让我抱抱您吧。”

  “......”

  牵着阿尔文的手。

  苏树慢慢地走着。

  慢慢地走在,这些最美好的回忆中。

  但丁和维吉尔,在身边嬉戏打闹。

  伏提庚和列奥林达斯,与他在练习武艺。

  魔女捧着他的面庞,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

  阿尔托莉雅举起了木剑,似是想要挑战他,摇了摇头,又仿佛释然地放下了。

  凯妮斯、阿塔兰忒、美狄亚、赫卡忒

  他的妻子们款款地伫立在庭院缭乱的花朵中,他能看见她们脸上明媚的笑容。

  渐渐地。

  海浪轻柔地扑着礁石,一切身影都涣散了。

  只剩下沙滩上,少年的但丁和维吉尔在奔跑,在嬉闹。

  慢慢地。

  少年低垂下了深赭色的眸子,发出了虚渺的话声。

  “这些羁绊,的确是我的支撑。

  “这里是我的精神......我很清楚。

  “那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呢?

  “是为了挽留住我吗,阿尔文?”

  他抬起了目光,直视向银发青年的面庞。

  “是为了,想要我好好活下去吗?”

  “是为了,”

  阿尔文答道。

  “让你了解你自己。”

  “我自己?”

  闻言的苏树有些困惑。

  “我自己不了解我自己吗?”

  银发青年摇了摇头,牵着黑发少年的手,他微笑着说。

  “你这趟旅途太累了,克雷多斯,导致你或许忘记了一些东西——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苏树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苏树。”

  “那克雷多斯又是谁?”

  “克雷多斯是我,苏树也是我。”苏树凝视着阿尔文的眸子,“阿尔文,你同样也是我。”

  苏树不会对这种问题有所犹豫,因为他从来没有陷入过迷惘——他分得清,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本性。

  但,为什么阿尔文要自己要来了解自己?

  莫非,我自己还不了解我自己吗?

  “你是苏树没错,那么苏树又是谁?”

  阿尔文笑了起来。

  “苏树是社会培养的三好青年、一个无辜的穿越者么?

  “苏树是灾厄不详的白龙之子、击穿星之内海的薪王么?

  “还是说,苏树是斯巴达的少年贤王、恐虐声名震颤希腊的弑神者么?”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苏树印象里的阿尔文,从来没有这么婆妈谜语人的一面,明明自己一直都是能动手就不逼逼赖赖的性格。

  “当你用到「我」这个词语的时候,你究竟在指谁呢,克雷多斯?”

  阿尔文抬起视线,凝望向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面。

  “你以为自己的表达是很明确的,「我是谁」,这或许是每个人一生中再清楚不过的事——但,我们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往往会把重点放在「是谁」上,而不是「我」这个不言自明的概念上。

  “你是苏树、是阿尔文、是克雷多斯,那么——你了解你真正的本质吗?”

  “你再这样说谜语,阿尔文。”苏树顿了顿,“我就要把你在我脑海里的形象,给捏成猫娘老猞猁。”

  “哈哈哈......”银发青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愧是你。好,好吧......那么,我们的话题便直白一点。”

  “你认为,你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克雷多斯?是你的身躯吗?是你的大脑吗?是你的精神吗?还是你那被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呢?”

  苏树沉吟了片刻,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应该是......「记忆」吧。”

  黑发少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的思想、我的意志、我的情感和人格,其实全都来自于我的记忆。”

  “所以,在你看来......”

  阿尔文了然地点了点头,

  “——人的本质,就像是一块硬盘,其中承载着名为「记忆」的数据,对么?”

  “没错。”

  “那么,克雷多斯,假如我将你的记忆,全部都完美地移植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令这个人表现出了你的思想、你的意志、你的情感和人格,那么——你觉得这个人是你么?”

  阿尔文话音落尽。

  苏树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是在指......模拟器么?”

  他所开启的每段模拟,无论阿尔文,还是克雷多斯——既是他自己,同时也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阿尔文神秘莫测地微笑着,“你先关注我的问题。”

  “记忆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我,还是不是我?”

  对此。

  苏树沉吟了片刻,给出了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如果这般转移,没有任何空隙的话——他延续了我,那他无疑就是我。”

  没错。

  就像阿尔文是苏树,克雷多斯也是苏树那样。

  阿尔文和克雷多斯,都是苏树所展现出的一个侧面。

  穿越中的所谓魂穿,其实也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不把自己当做「自己」,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听到苏树的回答,阿尔文仿佛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继而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我如果将你的记忆复制了成百上千份,塞入了成百上千个身体中,你认为这些人都是你吗?”

  “......这,或许只能算作我的复制品?”苏树皱眉道,“我可以承认他们和我是人格平等的存在,但应该并不是我。”

  “为什么?”

  阿尔文饶有兴趣地问道,

  “明明转移记忆到另一个人身上,你都能认同那是自己。

  “然而这些复制人,和你的记忆都是一样的,拥有同样的精神和人格,甚至连肉体和物质组成都如出一辙。

  “然而你却认为,他们不是自己。

  “那么,我可以这样认为么

  “——在这个分裂开的过程中,似乎有某种「重要的东西」流失了。

  “那件流失的东西,才是「你的本质」么?”

  苏树倒是能听懂他的逻辑,但并不知道阿尔文想要表达什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认真地答道。

  “只有一个我的话,应该才算我吧?”

  “所以,你认为对于「人的本质」而言,「唯一性」很重要——必须是你原装人格所产生的记忆,才能够被称作为你的一部分。”

  “没错。”

  苏树认为,自己寻找到了关键点。

  他亲身经历了阿尔文与克雷多斯的人生,因此才能将其称作为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没有这些经历,那他便不能算作他们。

  “那么,我把你的一根手指给切割下来,再让你恢复生长出一根完全相同的手指,你还是你吗?”

  苏树愣了一下,“当然。”

  “那么,我把你的大脑给掏出来,让你生长出一颗完全相同的大脑,你还是你吗?”

  苏树皱了皱眉。

  阿尔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追问道。

  “若按照百分的比例,我开始把你全身上下的部件都更换一遍,1%是你,10%还是你——那么,如果是50%,甚至90%呢?这个更换的进度要达到多少的比例,你才不是你呢?”

  银发青年一字一句地问道,

  “如果某一时刻开始,你不再是你,那么,决定那关键的1%,究竟含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苏树自然不会被他绕进去,直接不假思索地答道。

  “只要我还活着,那么我便是我。”

  “那若我用这些你原装的部件,组成了你新的躯体,再灌输进你的记忆与人格——你之前已经说了,这不过只是你的一个复制体......那他和你的区别又是什么?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苏树:“......”

  他似乎有些恍惚地听懂了,阿尔文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你无时无刻都在更新着你的身体细胞,更新着你身体中的原子构成。”

  阿尔文直视着少年深赭色的眸子。

  “那你难道能说——明天的你就不是你了吗?”

  “所以说,你想表达的是......”

  苏树一字一句地言道,

  “我思,故我在。

  “决定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关键的「本质」——并非肉体,并非记忆,更不是意志或者所谓的灵魂,而是我的......「连续性」么?”

  “没错,世上永恒不变的东西,唯有「变化」。”

  阿尔文微笑着道,

  “我就是你,所以你明白你的本质是什么了吗?

  “你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你不是一枚片面的点,而是一条延续的线。

  “你不是某一根枝干上凋零枯萎的枝叶,而是一棵不断在繁茂生长着的树。

  “你不是承装在硬盘里的数据,而是一组指令,在告诉你的记忆应当如何组装运行。

  “你不是具体的一件工具,而是抽象的一曲乐章,一段剧本,一篇小说。

  “你不是现实世界的你,亦不是精神空间中的你。

  “你是一道盘踞于混沌之上的、不断在变化的主题。

  “你是一个延续着的、仍旧在被书写的故事。

  “这......就是你的本质,克雷多斯。”

  苏树,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马上要迎来选择了——我就是你,这是你自己的心,在提醒着你自己。”

  银发青年微笑着说。

  “你的羁绊构成了你、你的感情构成了你,你所珍视的一切,构成了过去的你、此时此刻的你和未来的你。

  “一证永证,因果收束。

  “你在妄图把破灭与灾厄的要因,收束为美好而幸福的结果——收束为你所一直追求的、那样平静且安心的生活。

  “这个追求着可能性的世界,是你的敌人啊。

  “你正走在,一条证明自己的道路之上。

  “在这艰难的旅途中,会疲乏,会苦痛,会绝望。

  “但,千万......千万不要忘记你的故事,克雷多斯。

  “去登临吧——

  “登临上,那属于你的、混沌的王座。”

  这样微笑着。

  银发青年抬起手,揉了揉黑发少年的脑袋。

  “没大没小......我的头是你能揉的吗。”

  “我揉我自己,怎么了?”

  听到这个回答。

  阿尔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心地、灿烂地笑了起来。

  “再见,克雷多斯。”

  “再见,阿尔文。”

  银发青年的身形,在那层叠的浪潮中,坍塌为了一团幽邃的阴影,溶没进了黑发少年的身躯里。

  海风轻柔。

  海浪潮涌。

  苏树缓缓回过了头,望向了在沙滩上嬉戏打闹的但丁和维吉尔。

  他抬起手,抹过了眼眶湿润的痕迹,慢慢向着弟弟们走了过去。

  「你与自己的恶意达成了和解,你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想要活下去的心——你明白了你究竟是谁,正因如此,你不会再避讳抗拒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你习得了天赋:混沌神选」

  「混沌神选:EX」

  「并非白,亦非黑,而是灰色的——所谓灰色,正是混沌的颜色。」

  「并非神,亦非魔,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人类,同时具备着圣洁的神性与堕落的魔性。」

  「不被人理所铭记的弑神者,你将登临的不是英灵之座,而是混沌的王座。」

  「美好不会再拉扯你,只是让你更加坚定不移。绝望不会再摧垮你,只是将化作你前进的动力。」

  「从此以后,无论怜悯或是圣洁,无论欲念还是恶意,都将成为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簇拥着你,在名为混沌的王座之上,登基为神。」

  笼罩奥林匹斯山脉的灰颓云翳,已然消散殆尽。

  被冥月女神抱在怀里的、黑发的少年,缓缓睁开了深赭色的眸子。

  望着眼前的赫卡忒,那张点缀着泪痣的、眼眶噙着泪水的娇柔面庞。

  神......也会哭泣么?

  女神的泪水,滴坠在苏树的面颊上,有一种温热的湿黏感。

  苏树抬起手,温柔地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老师。”他微笑着说,“我回来了。”

  绵软而广袤的胸怀,骤地将少年拥紧,磅礴的力道,像是妄图将他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树轻抚着赫卡忒的背部,明明他才是被抱在怀里的那个人,反而却像是在安慰着这位冥月的女神。

  伫立在旁侧的众神,互相对视了一眼,带着默哀般的神色,慢慢地靠拢了过来。

  “克雷多斯......”

  宙斯低沉地道,

  “你,感觉怎么样?”

  少年的身躯上,所有畸诡的血肉都已消褪殆尽。

  克雷多斯他,居然真的遏制住了恶魔化

  不可思议。

  而,惨痛的代价则是——

  那两兄弟的身影,没能归来。

  女神令人沉溺的怀抱,终于分离。

  奥林匹斯众神的身影,都伫立在这里,浑身都遍布着各种凌乱的破损痕迹。

  ......看上去,凄惨到了极点。

  噢,是自己打的啊,那没事儿了。

  阿瑞斯的眼角,甚至还挂着红肿的泪痕

  这是,被打哭了么?

  啧,自己也没有狠到这种程度吧

  望见这般被众神围拢的阵仗。

  苏树的面庞之上,不由得浮现出了苦笑。

  之前的记忆,虽说有些恍惚,让他记不太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众神不动手,而在这里当围观群众,那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已经很明显了。

  苏树瞥向了赫卡忒娇媚的面庞。

  “——老师,你都说出去了?”

  “咕......?!”

  冥月女神紧抿着嘴唇,无比心虚地偏开了视线。察觉到了弟子灼灼的目光,她继而顿挫地,语无伦次地辩解了起来。

  “我......你别指望我能保守住秘密,克雷多斯!你,你都那样了——!”

  “我早就猜到了。”

  “欸......”

  “神王宙斯的话,您都不听。”黑发少年微笑着说,“弟子的话,您又如何会听。”

  银发老人威严的神情,怔住了那么一瞬,继而缓缓偏过了目光,望向了赫卡忒的面庞。

  “......您?”

  宙斯抱着被杀死的决意,制定了摧毁奥林匹斯的计划。

  祂把克雷多斯托付给赫卡忒,明明叮嘱这位冥月女神,要好好保守诸神的秘密啊。

  “您应该好好教导克雷多斯才对,”宙斯摇头,“最不济,也该拦住他的任性。”

  祂现在明白,为什么,克雷多斯会变成这幅样子了。

  众神,想要挽救人类。

  而少年,想要挽救众神。

  赫卡忒涨红了脸,身形陡地缩水,变成了一枚绵软的黑发萝莉。

  “我......我能怎么办嘛!”她娇弱地辩解道,“他非要问!”

  你的好儿子,我还要天天求着他把我灌满!我怎么舍得拦他,又如何能拦得住他?!

  宙斯轻轻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

  然而现在来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苏树闭阖上了眸子,感知着人们的位置,继而抬起手,随意划开了一道通往斯巴达的裂隙。

  在王庭内,焦灼如热锅上蚂蚁的众人,察觉到了空间的涟漪波动,继而猛地偏转过了视线。

  他们都没有大规模传送的能力,因而在赫卡忒公布了一切真相后,想要跨越上千公里的距离前往奥林匹斯山,也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在斯巴达坐立难安地等待结果。

  此时此刻,看见了苏树那张微笑的面庞。

  凯妮斯、阿塔兰忒和美狄亚,争先恐后万分惊喜地扑了出来,搂住了他的脖颈,把他埋在了广袤的胸怀之中。

  “殿下。”

  “殿下......”

  “殿下!”

  喜极而泣的呼唤,夹杂晶莹的、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苏树的脖颈。

  黑发萝莉形态的赫卡忒被挤到了一旁,神色一滞,身形继而蓦然膨大起来,变作了丰腴的美妇相,加入了战场,把少年给径直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伊阿宋有些畏缩地钻了出来,这般众神伫立的场面,他实在有些心悸,但对克雷多斯的关心还是盖过了一切。

  阿斯克勒庇俄斯自裂隙走出,和自己的父亲阿波罗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嫌恶地偏开了视线,人躲到了阿波罗看不见的地方。

  赫拉克勒斯大方地走了出来,看也没有看众神一眼,而是给予了少年一个无比热情的拥抱。

  “克雷多斯,你辛苦了......”

  大英雄努力地想要笑起来,然而不善表达情感的他,只能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赫拉克勒斯衷心感慨着这崎岖的发展,克雷多斯的经历,简直比他的十二试炼还要曲折得多,那是一个杀穿地狱与神山的故事。

  神们目睹着这相见的场景,战场肃穆的气氛也似乎平缓了起来,呈现出了一片让人有些沉溺的温柔。

  如此便是永恒,那该有多好。

  然而

  拍着苏树的肩膀。

  大英雄环视了一圈。

  “但丁和维吉尔,他们早就过来了......人呢?”

  赫拉克勒斯的话音一出口。

  众神的神色,都顿时凝滞了一瞬,彼此对视了一眼,浮现出了悲哀的表情。

  苏树,怔神了片刻。

  他有些恍惚地偏过了目光,缓缓扫过了人群。

  所有人都在

  唯独没有见到,但丁和维吉尔的身影。

  “......?”

  他的视线,注意到了众神面庞上那有如默哀的肃穆。

  嗡

  心里像是有根弦,刹那间被绷紧了。

  沉闷的嗡鸣,在大脑里荡漾了开来。

  “但丁他们......”

  苏树努力地张开口,想要发出那个问题。

  然而......他没能问出来。

  因为,答案已经浮现在了思绪之中。

  啊啊,是这样啊

  自己为什么,得以挣脱了阿尔文的怀抱?

  但丁和维吉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精神空间里?

  黑发少年蓦然抿紧了嘴唇,猜测到那个答案的一瞬间——心脏似是有些痉挛抽搐般地、剧烈地绞痛了起来。

  “亚托克斯,你为什么......”

  “节哀顺变,克雷多斯。”

  放置于手边的血腥巨剑震荡了起来,亚托克斯那嘶哑的话声,缓缓响彻在了这片战场。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苏树:“......”

  在这沉闷的寂静中。

  所有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人们,错愕地望向众神。

  神们,默哀地望着少年。

  “抱歉,对你的恶魔化,我们无能为力,克雷多斯。”

  宙斯低声说,

  “但,你的弟弟他们......是很爱你的人。他们是对的——他们牺牲了自己,帮你分担了污染。”

  “不......”

  苏树呢喃自语般道。

  “他们没有牺牲。

  “我能感受到,他们其实在这里。”

  苏树恍惚地抬起了视线。

  “他们的心,在我的心里。”

  在人与神凝滞的神情中。

  苏树一字一句地低声说。

  “......我要去找他们。”

  “你,你说什么?”

  “但丁和维吉尔,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是随着卡俄斯的虚空之孔,一起从异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生命——所以,他们正在某个世界里等待着我。”

  人与神们,面面相觑。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克雷多斯?”

  因为......我也是。

  “这是他们告诉我的。”

  苏树拎着血腥的巨剑,慢慢伫立而起,少年抬起目光,望向了眼前伟岸的众神之王。

  “我想请您,宙斯,请您帮一个忙。”

  苏树的请求,一字一句地述说了出来。

  在少年虚渺的话声中。

  人与神们的表情,渐渐凝滞。

  污染并没有被消解,地狱仍旧存在,恶魔们仍旧在冥河内不断复生。

  只是,如今的克雷多斯,已经强大到,能够承受整片大地的恶意罢了。

  在但丁和维吉尔的支持下。

  苏树,走到了弑神者的终点前。

  他将背负希腊此世的恶,去击坠那高悬于天穹之外的原初混沌。

  “所以,殿下,你这是在和我们道别?!”

  伫立在了奥林匹斯残破不堪的神殿上,凯妮斯拉扯住了少年的手,失而复得的喜悦,刹那间被即将再度失去的苦痛所摧垮,这让她快要崩溃了。

  “不......这不是道别。”

  苏树温柔地微笑着,温柔抚摸着银发美人那沾染了战场凌厉的脸庞。

  “我会回来的。

  “——相信我。”

  这有力的三个字,让凯妮斯颤抖着松开了手。

  凯妮斯、阿塔兰忒、美狄亚

  给予了她们,令人沉溺的吻。

  苏树凝望向了赫卡忒苦笑的脸庞,便也凑上去,在美狄亚檀口微张的目光中,吻了吻这位冥月的女神。

  “抱歉,老师。”

  赫卡忒骤地用力堵住了他的嘴唇。

  令人沦陷的吻,好好品尝够了少年的滋味。

  冥月的女神,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绛唇。

  伫立在神殿里,宙斯目光凝滞地望着赫卡忒,想说的话似乎是,你就是这样教导我的儿子的?

  赫卡忒懒都懒得理这个没用的老东西,乖顺地为苏树整理了一下衣襟。

  “你从来不听我的话,克雷多斯,为师拿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吹了口气,虚渺的风,拂得少年有些痒痒。

  “你这冤家。”

  苏树笑着摇了摇头,为她擦掉了眼角的湿迹。

  “说了,我会回来的。”

  “......信你一次。”

  终于说服了自己的战友和妻子们,苏树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了一口气。

  然而

  “为什么,克雷多斯......明明我们都准备启动自毁程序了。”

  阿瑞斯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黑发少年,

  “你是傻逼吗!白痴吗!好不容易恢复了你的神志!你还要执行你那愚不可及的计划吗!”

  “和卡俄斯无关,解决污染只是一个理由,更重要的事是——我要去找但丁和维吉尔,我要把他们找回来。”

  “所以,你就要抛弃你在希腊的一切?!”

  阿瑞斯颤声道,指向了苏树身侧,那些他所珍视的人们。

  “你看见他们的眼神了吗?但丁和维吉尔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不好好活着,就这样任性地还要去牺牲吗!”

  面朝着眼前黑发美人的愤懑。

  苏树抬起手,在阿瑞斯怔神的表情中,捧住了她的脸。

  有些微妙而羞赧的酡红色,浮现在了这位黑发美人的脸颊上。

  “你......你你,干什么——”

  “所以,要你去自毁,你很开心吗,阿瑞斯?”

  黑发少年笑着说,用力捏起了她绵软的面颊。

  “没用的战神,就好好活着吧。”

  “咳!你才没用!你他妈是最没用的大傻逼!”

  “对对,我没用,我傻逼。”苏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我会回来的。”

  “那是卡俄斯,我们文明的天球型时空要塞!笼罩行星的戴森球!你要怎么回来?!”

  阿瑞斯听到这个话题就来气,

  “我看上去很蠢吗?”她指向虚起了眼眸的凯妮斯,“像你的那些胸大无脑的相好一样蠢吗?”

  “我不骗你。”苏树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他妈还说要把我的头拿去当......”

  阿瑞斯的话音,猝然顿住了。

  似乎是感到,这个词汇对于神来说也太过羞耻。

  她咬着下唇,赧然地偏开了视线。

  “反正,你这敢说不敢做的东西!”

  “喂喂......胸大无脑这种词,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啊,阿瑞斯。”

  拎着她的后颈,赫卡忒把这位没用的战神给拖走了,径直拖到了苏树四个胸大无脑的相好之间,开始对其施以了希腊式的凌霸。

  “谁胸大无脑?!”

  “当手电筒没当够是吧!”

  “你这战神最没用了!”

  望着这平和的、喧闹的、让人安心的氛围。

  苏树偏过目光,望向了眼前身形魁梧的银发老人。

  宙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能容我拒绝吗?克雷多斯......”

  “您,没有拒绝的余地。”

  苏树微笑着说,

  “因为,整个奥林匹斯,现在都打不过我。”

  轰——

  剧烈的爆炸声,再度响彻于奥林匹斯的山脉之间,引得希腊大地上的无数人都颤栗心悸起来。

  众神与魔神的鏖战,还没有结束,还没有打完。

  天穹之上,面向整片大地的直播,被投影在了诸城邦的上空。

  不出所料地。

  那道令人胆颤心惊的身影,再度浮现在了画幅的正中。

  千米的深坑之内,血腥的面庞缓缓抬起了视线,朝着这片大地的人们,浮现出了无比狰狞的笑容。

  那位神王宙斯浑身浴血,像是一只软弱无力的鹌鹑般,被提在了那具魔躯的手中。

  “已经结束了,希腊。

  “从此以后,我将立于奥林匹斯之上。”

  “别太嚣张了......克雷多斯!”

  身形魁梧的银发老人发出了怒吼,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浑身激荡起了闪烁的雷霆。骤地爆发出了绚烂的光辉,将笼罩希腊的画幅投影,都爆裂得涣散了开来。

  天穹之上,歼灭的机神要塞缓缓降下,宙斯似乎拿出了祂的全力。

  数百里的岩层被撕裂、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被轰击得倒塌,无数深坑与凹陷遍布于山体之上,即便天穹上的画面已经消散,人们依旧能够通过那远方奥林匹斯山脉有如天灾般的动荡,察觉到战斗是多么惨烈。

  这般令得大地都为之震颤的动荡,在持续了好几分钟后,终于逐渐平息了下去,继而寂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终于结束了么?

  宙斯也被击败了吗?

  身为众神之王的宙斯,和堕落的魔神克雷多斯,究竟是谁能取得胜利?

  人们坐立难安地等待着结果,恐惧与绝望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连绵剧烈的轰鸣声,自奥林匹斯山的方向穿荡了过来,却仿佛不像是战斗,而是一串奇怪的、高速移动的爆炸焰光,在巍峨的山体之上烧灼出了熔岩般炽烈的色彩。

  很快

  一副震颤脑髓般的画面,在眺望向奥林匹斯山的所有人的视线中,缓缓浮现。

  奥林匹斯神山,开始不住崩塌。

  随着岩层的垮塌,一个圆仿佛渐渐浮现了出来。

  一个巨大的、不甚规则的圆形,被刻在了奥林匹斯的山体之上。

  不......当画完的那一瞬间,人们才惊恐地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圆形。

  而是一个字符,斯巴达的标志:「Ω」。

  一个将整座奥林匹斯山脉,当做画布的「Ω」符号,被那位恐虐的魔神,给刻印在了绵延数万米的山体之上,寂静无声而令人绝望地,宣誓了他的最终胜利。

  十一位机神,伫立在远方的山峰之上,愕然地望着自家的神殿被尽数摧垮,巨大的Ω符号被刻在了奥林匹斯之上。

  尽管祂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幅画面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仍旧令神感受到了无比的震撼。

  是的。

  没有比这抬起眼,便能看见的巨大符号,更能震颤人的心灵。

  尽管没有人看到宙斯被杀死,但这位神王的落败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既定的事实,对于诸神的最后一丝一毫的恐惧,都被苏树尽数抹去,而汇聚在了自己的身上。

  奥林匹斯的山巅上。

  银发的老人浑身是血,苦笑着瘫坐在了坍塌的神殿前。

  “克雷多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您辛苦了。”苏树轻轻摇了摇头,“在我离开后,请您带领大家重建神殿吧。”

  “整座奥林匹斯,都被你摧毁了。”

  “我摧毁的是奥林匹斯,和奥林波斯有什么关系?”

  宙斯摇头,脸上浮现出了五味杂陈的笑容。

  神们,居然要一个凡人去拯救。

  这是......诸神的耻辱啊。

  十二枚机神的核心,此时此刻都被掌握在苏树的手中,以游星纹章的权限,尽数沟通在了一起。

  来自冥河的、无穷无尽的魔力支持着他,蓦然将其机神核心的程序填充、激活。

  轰——

  绚烂的十二色虹光冲天而起,将希腊的云层荡扫了开来。

  仿佛过了一瞬间。

  又仿佛过了很久。

  虚空之中,似有涟漪缓缓荡开。

  一枚镶嵌着金色十字的巨大竖瞳,缓缓启阖睁开,在希腊的天穹上,撕裂出了一道辉煌的裂隙。

  迎着卡俄斯,那来自四个光年以外的注视。

  苏树将机神们的核心,轻柔地放置在了宙斯的手中。

  “不好意思,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他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胸口,捏住了亚托克斯的那一枚眼球,缓缓地、将其从身体中给拔了出来。

  “替我照顾好它,其实不照顾也没关系,毕竟,亚托克斯很会惹人生气。”

  “啊↗?!”

  反应过来,自己被从队伍里踢掉了。

  亚托克斯的终端,剧烈地震荡了起来。

  “去你妈的,克雷多斯!

  “老子是世界的终结者,你这时候他妈要赶我走?!滚!滚!去你妈的!亏我这么相信你!你他妈连我都骗?!你不是说带老子一起去杀卡俄斯吗!艹你妈!老子这辈子都不给你用了!”

  “......抱歉,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同意了。”

  苏树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它,

  “我会在两千五百年后来接你,亚托克斯。”

  两千五百年。

  咀嚼着这个时间,宙斯只感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身上,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奇妙的秘密。

  “你真的会回来吗?克雷多斯。”

  在宙斯恍惚的神情中。

  黑发的少年微笑着,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是的,就像您的雷霆那样,我亦将如闪电般归来。

  “再见,父亲。”

  听见这个称呼。

  银发老人的嘴唇,颤抖地嗡动了起来,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能说得出来。

  “再见,克雷多斯。”

  黑发少年的身躯,浑身弥漫生长出了无数血丝,在他的身躯之上,化作了一具猩红的盔铠。

  迎着天穹上混沌之眼的注视。

  苏树敞开了双臂,整个人缓缓升浮而起。

  他黑色的、由魔力所构成的幽邃发丝,缓缓飘散于身后的虚空中,变换为了一头绚烂的、散发着炽烈光芒的银发。

  体内的游星纹章,全功率地运转着。整条冥河的能源,被疯狂地汲取、填充,连其中的恶意也不必再净化。

  鲜红的血色,正是象征着勇气与胜利的颜色。

  体内,传来了仿佛什么枷锁,被彻底破碎的声音。

  如同屹立于此世的神上之神,魔中之魔。苏树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魔力汹涌的推动下,有如星辰爆裂般释放出了无穷无尽的光与热。

  弑神者。

  向着天穹之上的混沌之神,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轰——

  贯彻天际的、爆裂的血光,骤地冲刺进了天穹之上,那道开阖的虚空之孔。

  看似近在迟尺的距离。

  在那道金色瞳孔所张开的虚空孔隙中,时空却像是无限地遥远。

  然而,在这般狂暴伟力推动之下,在这整片大地所汇聚的恶意之中。

  空间被他的力量寸寸撕裂、时间在他的魔力下逐渐停滞。

  就这样。

  一步一步地。

  苏树挣脱了时空的束锢,靠近了卡俄斯的本体。

  金色十字的瞳孔,淡漠地注视着走来的血色魔神。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卡俄斯,扭曲的时空涟漪荡漾在了祂的眼眸之中。

  苏树抬起双手,捏住了这道金色十字的两端,血色的焰光陡然爆发而出,在空间撕裂出了层层叠叠的裂痕。

  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彻底地破碎了。

  通天彻地的赤色巨人,伫立在了希腊的天穹之上,抬起手掌,握住了卡俄斯跨越千米的这枚金色眼眸,像是捏灭一枚蜡烛那般,将其按灭在了自己的手心。

  时空被搅碎,物质被湮灭。

  伴随着虚空一道破碎般的声响,整个希腊的天空,猛地荡漾开了一道金色的光环。

  虚空之孔,被捏碎了。

  然而......卡俄斯的本体,并没有终止运行。

  错乱的时空中,仿佛身侧的一切都被荡碎为了一片混沌。

  苏树的身前,漂浮着一道璀璨的金色十字。

  恍惚地。

  他的心中,陡然升浮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眼前荡漾着炽光的金色十字。

  像是......一道打开的门扉。

  异界的气息,自门的彼方不断吹拂而来,仿佛伴随着某种期盼和呼唤。

  沉默了片刻。

  苏树抬起步伐,坚定不移地迈入了其中。

  「你......死了?」

  「本次模拟结束。」

  「你解锁了结局:《一个普通弑神者的故事》」

  「人向着神祈祷垂爱,那谁又来垂爱众神?」

  「身为凡人,却救赎了众神,这正是名为克雷多斯的、弑神者的故事。」

  「你死去了,却又仿佛没有死去。」

  「在那未知的混沌深处,你的故事仍在延续。」

  「善的追随你,恶的倾慕你。光明的渴望你,黑暗的希冀你。你是凌驾于混沌的存在,是冰冷太阳为万物镀上的色彩。」

  「从这一刻,或许,弑神者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恶贯满盈评价:???」

  「你获得了模拟奖励:弑神者的信物」

  「弑神者的信物:一枚被称作嗜血魔眼的、畸诡的眼球。记录着弑神者,克雷多斯·斯巴达意志之信物。持有着它时,你可以继承克雷多斯·斯巴达的部分特性。」

  「当前同步率:1%」

  灰颓阴郁的云翳,笼罩着整片天穹。

  枯枝残叶、薄雾弥漫,空气中流淌着似是整个世界已然颓败垂死般的腐朽气息。

  推开厚重的石板。

  黑发的青年,缓缓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望着周边的这片荒郊野岭,以及那丛生遍布的一块块墓碑,他抖掉了浑身的尘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眸子。

  “「灰烬墓地」?”

  “不,不对,系统......我要来的,不是这个地方。”

  这样自言自语着。

  黑发的青年,有些茫然地抬起了目光。

  “我,要去哪儿来着?”

  摇曳的烛火,飘忽着黯淡的光。

  倒悬的铁艺荆棘吊灯,在头顶微微晃荡。

  揉着刺痛的太阳穴,黑发的青年自冰冷坚硬的手术台上缓缓坐起。

  一间似书房似诊所般的、血迹斑斑的室内布景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这里是,尤瑟夫卡诊所?热情好客亚楠镇?”

  “看样子,刚刚完成了初次血疗么......”

  “等等......我为什么会来到亚楠?”

  “你说,是我自己的要求?”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系统,你还记得么?”

  “你......也不记得了?”

  潮湿的地穴布满斑驳的青苔。

  雪花飘荡,倾入天井的皎洁月光中弥散着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黑发的青年,徐徐睁开眼睛,呼出一口白霜般的薄雾,缓缓支起盘坐的身体,屈身捡起了地上字迹娟秀的书信。

  “果然,是《只狼》啊

  “......我为什么会说,果然?

  “似乎,有人在等我

  “有什么人,在等我回到某个地方。”

  无人觐见的礼拜堂遍布尘网。

  褪色者的耳畔飘荡着似有若无的呼唤。

  那些恢弘又磅礴的史诗,都似乎在幻灭的梦与流转的风中悄然远去。

  “最喜欢的一部,《艾尔登法环》。”

  黑发青年睁开眼睛,低头望向了自己掌中握着的无用大棒。

  浑身上下仅仅一块简陋兜裆布的装扮,不由得让他有些感慨唏嘘。

  “还是「无用之人」开局......这味儿对了。

  “找不到......那就一个个世界去找吧,没关系。

  “你能陪我说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我有预感。

  “他们离我,越来越近了。”

  黄昏迟暮,暮色坠垂。

  斯巴达的广场前,地狱之门已经推平,而重新修筑起了那位贤王的雕像。

  日光,在大地上拉出了厚重的影子。

  橘发的美人,抱着可爱的女儿,缓缓走到了雕像的面前,放下了一束茛艻花。

  她们,伫立了很久。

  黑发的萝莉,慢慢抬起头,望向了那张仅有几面之缘的脸。

  “这是......父亲吗?”

  “是的。”

  橘发的美人,温柔地抚着女儿的脸庞。

  “这是你的父亲。”

  “父亲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还会回来吗?”

  “会的,他说过。”

  “他很厉害吗?”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随我,赞美你的父亲,潘多拉。”

  “赞美,克雷多斯。”

  天穹的高处。

  世界之外的彼方。

  勃勃的生机与盎然的绿意,缠绕着一尊漆黑幽邃的王座。

  浑身笼罩于漆黑盔铠的银发青年,端坐于生机盎然的王座之上,静谧地闭阖着眸子,仿佛在小憩。

  兀地。

  他的旁侧。

  焦灼的大地,寸寸开裂。

  浓稠的鲜血,就那样从皲裂的地面缓缓渗透了出来。

  无数畸诡的血肉自地面拢起,恶魔们狰狞的颅骨从那裂隙滚出,在地面堆砌起了一尊血腥的、有如京观般的骸骨王座。

  被盎然生机所缠绕的、银发的青年,缓缓睁开了自己铁灰色的眸子。

  继而望着另一个自己,披拂着猩红的盔铠,从那绚烂幽邃的混沌边界,缓缓走了出来。

  铁灰色与深赭色的眸子,彼此对视着。

  生机与存续之神,阿尔文。

  勇气与胜利之神,克雷多斯。

  “还有两位......”银发青年说。

  “不会太久。”黑发少年回答。

  两位神祇,相顾无言。

  因为,以祂们的默契,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阿尔文轻轻点头,朝着克雷多斯浮现出了会意的微笑。

  继而望着那位披拂着血色盔铠的黑发少年,缓缓登临上了属于他的神座。

  那并非,「英灵之座」。

  而是......「混沌的王座」。

  端坐于血腥的颅座之上。

  弑神之人,轻轻闭阖上了自己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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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斯巴达的屠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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